Thursday, January 28, 2010

《独立新闻在线》- 阿拉字眼非马来回教徒独有 强势马来人文化垄断话语权

《独立新闻在线》- 阿拉字眼非马来回教徒独有 强势马来人文化垄断话语权

我们唤天主阿拉(上)

【本刊黄书琪撰述】在周公离开得特别晚的星期天,雪隆地区的某个角落,和其他基督或天主教堂周遭一样,停满了车辆,所幸周围的工厂都没开工,车子得以停在道路两旁,半公里内找不到空隙。
图:将“God”译作“Allah”的马来文版《圣经》

早上十点的阳光发散热量,教堂内,教徒们已经用他们熟悉的语言唱起了赞美诗,台上领唱的女生绑着马尾,穿着白色衬衫黑长裤,荧幕上的赞美诗不是英文或中文,而是马来文;鼓手或贝斯手看起来毫无疑问是棕色皮肤,会被误认为马来回教徒的原住民,可他们是基督徒,来自东马或印尼、使用马来语祈祷的基督徒。

“就我所知,我从小就开始用‘阿拉’(Allah)这个词,就算是我们用加央语(Kayan),我们还是说‘Tuhan Allah’。”住在砂拉越峇南河中游弄拉布的菲利尧(Philip Jau)非常肯定,村内信仰天主或基督教的老弱妇孺,无论是用马来语还是加央语,都是唤天主为“Tuhan Allah”,无一例外。

坚守我国非回教徒不能使用“阿拉”立场的人民公正党国会议员祖基菲里诺丁(Zulkifli Nordin)都坦承,在中东诸国的历史、环境脉络底下,与回教同为天启宗教的基督教、天主教可以使用“阿拉”称呼上帝,那马来西亚的历史、环境脉络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这起全球瞩目的宗教冲突?

语言定义民族出问题
想象社群为外力塑造

建国以来,《联邦宪法》订定的民族界线把语言、民族以致于文化一刀切开,终至延伸出纷扰的“阿拉”争议,如果说这是因为天主教会申请司法复核引伸出来的争议,倒不如说巫统规范的民族定义本身就出了问题。

“阿拉”一词毫无疑问是个舶来品,这个源自阿拉伯语的词汇,早在回教或所谓马来民族成形前出现,并为阿拉伯基督徒使用,但却在近两千年后,在发源地上万公里以外引起争议。

我国政府把马来语订为国语,同时也把马来语列为定义马来人的指标之一,从此,说马来语、习马来风俗、信奉回教成为“马来人”的刻板印象。这种想象在独立前并不存在,实际上,半岛所谓土著的地域认同强于族群认同,吉兰丹人到今天依然保留独具风味的吉兰丹土话即是一例。

即便是所谓“马来人”,森美兰米南加保文化(Budaya Minangkabau)与雪兰莪州武吉斯文化也大异其趣,但是,当“马来人”的想象出现之后,所有文化差异都被扁平化,压缩成巫统想象的“马来人”。

使用马来语但不从马来风俗、不信奉回教的土著从此成为“非马来人”,即便这些原住民与马来人一样,同属所谓南岛语言族群,以历史来看,他们甚至是比马来人更早定居于马来半岛的居民,但这块土地的名字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阿拉”是借来的词
语言乃人类共有资产

回教在14、15世纪经由阿拉伯商人经商路线,将东南亚区域转为回教的领地,与此同时,15世纪开始来到东南亚寻找香料的葡、西、荷、英等西方殖民强权也陆续将基督、天主信仰传入东南亚。

此时,“马来人”这个民族还未出现,若说使用马来语、印尼语的基督徒是将他们的God译成马来语的“阿拉”,倒不如说,他们老早就从阿拉伯语那里借来了“阿拉”这个词。

吉隆坡宣教会(SIB)资深牧师周荣志(左图)解释说:“英语是God,但对国语使用者而言,他们必须用Allah,你必须了解,因为Tuhan是Lord,Tuhan不是God。”所以,他不同意将God译成Tuhan的作法。

拥有同样看法的百乐镇卫理公会资深牧师何强赞指出,无论是从历史、语言学还是哲学上来看,“阿拉”都不是马来回教徒独有的词汇,除了阿拉伯基督徒早在回教出现之前已经使用“阿拉”指涉上帝,语言学上来看,“语言本身是普世资产,每一种语言都属于每一个人的,所以英语不是英国人独占的,英语是所有人的,每个人都可以使用英语。”

1629年,荷兰传教士将马太福音翻译成马来语时,已经把耶稣基督唤作“阿拉”,接着是1733年的马来语圣经和1879年第二版的马来语圣经,在马来语的圣经里,他们借用了阿拉伯词汇,正如马来西亚国语,借用了大量的阿拉伯语、梵语词汇。

尽管有人建议基督教改用希伯来文的Elohim、Eloah取代马来文版圣经当中的“阿拉”,但何强赞(右图)在接受《独立新闻在线》访问时直接表态:“那是希伯来文,‘阿拉’才是马来文中用来指涉神的字眼,如果他们在马来文中也用Elohim、Eloah,那我们就用啊!”

他强调,基督教无论传教到何地,都在当地的语言中找出相对应的词,而非新创词汇,“数个世纪以前,当基督教传入中国时,基督徒就思考该把God译成什么才对,他们从中文字当中找到神,所以就用神,圣经里面用神,但你也可以在佛寺里发现神这个字,佛教徒、基督徒都在用这个字,没问题啊!”

西马政治中心忽视东马状况
人民跨界流动难以限地使用

坚持基督、天主教徒不能使用“阿拉”者认为,我国对“阿拉”的用法已经约定俗成,认定该词于我国境内隶属回教专用。此话一出,首相纳吉的“一个马来西亚”马上遭到调侃,所谓“一个马来西亚”原来仅指西马,发表上述言论者完全忘记了东马大量的原住民基督徒早已习惯使用“阿拉”一词。

不可否认,西马的基督或天主教徒多数以英语、中文礼拜,但在东马,却是马来语,就算是在各自的原住民语礼拜当中,“阿拉”依然存在。何强赞告诉记者:“或许某些(东马原住民)可能有(方言替代词),但他们绝大部分都会使用‘阿拉’。”

所以,频频为纳吉灭火的首相署部长纳兹里建议仅沙巴、砂拉越、槟城及联邦直辖区等地可以允许基督、天主教徒使用“阿拉”。

可是,地球村已形成,跨国界流动都已经不是新鲜事时,国内的跨州流动又何足挂齿。当东马居民迁往西马念书、工作,如何要求一名用了“阿拉”十几年的基督徒突然改掉这个习惯?

又,印有“阿拉”字样的马来语圣经可否跨界流动?警察是否要在州界之间设关卡拦检没收?周荣志质疑:“政府要如何落实这项政策?冲进教会禁止教徒使用吗?”

诚然,内政部可以在巴生海关拦下数百本沙巴宣教会从印度尼西亚进口的马来语圣经,但内政部无法禁止马来语基督徒说出“阿拉”一词,以控制印刷品审查思想的作法虽然落伍,但这个时代显然没有完全过去。禁止某一个词从人们口中吐出,和白色恐怖年代并无二致,如廿年前人们提起“五一三”,好像就会立即引爆种族冲突,事实上,点燃的只是我们心中的恐惧。

内政部拦下了飘洋过海而来的马来语圣经与传教光盘,但要如何拦下愈来愈频密往返东、西马的马来语基督徒在礼拜时使用“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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